“怎麽能是一時沖動呢，是終於明白過來，我心動。”

樓下兩個人同時沈默了兩秒。

姜爸這才跟沒事人一樣，笑了頗憨厚的兩聲，同意了。

姜姜倒是沒有想過，怎麽她爸突然什麽都不問了，還這麽好說話。

等女孩收回了視線，又回到屋裏，樓下的兩人，這下似乎才有要說什麽的打算。

姜爸看著面前狀似沈穩的魏晉，嘆了聲。

“照片回頭直接發給我。”

魏晉點點頭，還沒來得及說一句“好的姜叔”，這就聽到姜爸憋著氣的一句，“我倒要看看，她打算什麽時候告訴我。”

小丫頭，大學上兩年就忘了自己剛十八了，休學這種事情，又不是出國的Gap，倒是自己一個人說辦就辦？

魏晉唇角動了動，在姜爸面前只有沈默的份兒，畢竟人是被帶到自己俱樂部的。

姜爸坐正了些，打量了魏晉兩眼，顯然明白這自己從小看著長大的小輩兒在想什麽，老狐貍擡擡眉毛，笑了，哪有剛才回答姜姜問話時的敦厚氣息。

“臭小子啊，”姜爸臉上的笑讓魏晉十分莫名，不懂為什麽突然點了他的姓名，這就聽到姜爸繼續道：“不是做長輩的不厚道，這一年放給你們的承辦權，可也不是我本意。”

“叔叔做什麽，別說有好處，就是沒有好處，那也得是自己團隊來第一年試水。”姜爸眼睛微垂，有些看不清神色，不過臉上的笑意倒是還在。

魏晉臉上的表情全然淡去，也坐正了身體，唯一不變的就是始終交握的雙手，“姜叔是說？”

“臭丫頭從小到大，難得要個什麽，還不是星星月亮的，怎麽能不給她做到？”

姜爸笑呵呵地說完這句話，也不看魏晉，徑直起身坐到了沙發上正對電視的位置，開了電視，“來，看電視。”

還看什麽電視。

姜爸淡淡的一句話，魏晉卻是一下明白過來。

他明知第一年有好處的事情卻被稱為“試水”，只當是姜爸給了魏爸面子，卻沒有想到，對於魏爸來說，早已和姜爸達成共識，初出茅廬的魏晉多撞點兒南墻，以後才少犯點兒錯，哪有還讓老友給面子的道理？

魏晉微微垂下頭，眼神有些暗。

“辦休學的事情，不用跟她說我知道了。”姜爸輕笑一聲，“我還真想看看，丫頭自己什麽時候說。”

“中午留不留下來一起吃飯？”

魏晉半晌沒有回話，在姜爸眼神望過來時，才回魂一般，“嗯”了聲，而後矛盾地補充一句，“不了，我中午也回家一趟，她吃完飯我來接她。”

既然姜爸也都知道，他也沒有什麽好隱瞞的，魏晉道：“下午回去訓練。”

姜爸笑了，點點頭。

“姜叔，那我就先出去了。”

魏晉的臉上已經沒有什麽表情，就連語氣也淡淡的，男人起身，徑直開了門，在門口動作卻頓住了。

似有所感地，男人轉身，正對上二樓抓著扶手向下望過來的小姑娘，她正看著魏晉的方向，微微張口似乎要說什麽，但停了兩秒，屋裏除了電視的聲音都是安靜的。

“哐。”

房門關上，男人離開。

下樓的腳步聲響起。

魏晉站在屋外，本聽到了家裏傳來的“友好英語交流”的聲音時，不想回去再被男女混合集火，但是感覺到小姑娘的視線時，腳步卻是怎麽都退不回屋子了。

似乎剛剛那一刻經常發生，不知不覺地，總會第一個感覺到她的視線，或者自己根本就是在找她。

如果可以，他願意在小姑娘家門口吸幾支煙等她下午出門，但是他好像戒煙了啊。

因為她鼻子對煙味敏感會不舒服嗎？

好像也不是，他什麽時候顧及過別人樂不樂意，大不了自己在外面吸完煙換個衣服回去就是。

但就是選擇戒煙了不是嗎。

男人靠在門上，微微擡頭笑了笑。

他從來不擅長和誰建立並保持著一個長久的關系，更不擅長和誰改變什麽關系。

“關系”這兩個字一聽便令人感到疲乏無力，但魏晉此刻很清楚，就在這一刻，他突然多了很多很多有力的沖動。

比曾撲上來的煙癮還要快地，一下把他淹沒。

魏家卻如魏晉所料，魏爸和魏媽正在進行“友好英文交流”，情緒激動不亞於辯論現場。

但出乎魏晉所料的卻是，當他回家的時候沒有受到男女混合集火，而是突然的“停火”。

魏晉沒有聽清他們“交流”的重點沖突在哪，但他很熟悉這個流程，一開始可能還有重點，後來發生過的事情都能是重點。

魏晉此刻心情有些亂，臉上也不自覺表現出了幾分疲憊，“爸媽，我回來了。”

魏爸正想說一句“臭小子還知道回來”，就被魏媽拉住了，給了個眼神。

“停戰”時的魏爸，還是以魏媽為準的。

兩人看著魏晉走了兩步，直接重重地把自己“摔”到了上沙發上，魏爸和魏媽面面相覷。

魏媽悄悄把魏爸拉到廚房。

客廳的魏晉很快聽到了壓低的英文交流聲音，男人窩在沙發上，一邊手臂擡起遮住眼睛的位置，唇角卻不自覺勾了勾。

都這麽多年了，哪怕他和妹妹早就是一個少年班裸考六級六百多一個不用翻譯能國外無障礙溝通生活半年多的人，這兩人倒是還沒改變不想讓孩子聽到的事情就切英文模式的習慣。

魏媽正在“審問”魏爸，“你是不是讓人給他工作上找麻煩了？”

魏爸一攤手無辜得很，“我說他現在多遇到些困難是好事兒，但也沒有主動給自己親生兒子找困難的道理啊。”

魏媽瞥他一眼，顯然十分懷疑，“你還知道他是你親生兒子？”

“那你這是又要吵架嘍？”魏爸把手一背，像是突然又有了底氣，其實不過是多了自己一雙手在背後撐著腰罷了，“那我還要問你呢，你怎麽不說是你之前讓笑笑非得給他打電話，說什麽主播絕對不行。”

“好了吧，”魏爸一副十分了解自己兒子的樣子，越說越有底氣，“搞不好就是分手了，你看那樣子，愁人得很。”

魏媽轉了轉眼睛，似乎也覺得魏爸說的有些道理，“那你說，怎麽辦嘛，他老大不小了，還任著他在外面亂七八糟地玩兒嗎？”

魏爸笑了，“還你兒子你還不明白，他什麽時候亂七八糟地玩兒了，這主動示好的，不就那一次給人送了個直播禮物嘛。”

魏媽一頓，似乎也有些愧疚。

他們又不用學有些家，讓兒子出去跟哪家結婚什麽的換取利益要是這麽說，還真是魏晉真心喜歡個什麽人讓自己給搞吹了？

魏爸看到“責任轉移”成功，更有底氣，就差嘴巴上貼個胡子讓他捋一捋了。

他沒有跟魏媽說的是，自家這兒子要真有什麽喜歡的人，哪能是魏媽幾句拒絕和囑托就能搞散的？

嗐，活了大半輩子也沒搞懂男人。

魏爸看著魏媽的眼神溫柔極了，魏媽一回頭，看到他這眼神，都沒忍住猛地拍了一下魏爸的背，“看什麽看！”

“想辦法！”

魏爸瞇瞇眼，壓低聲音，“先出去先出去，出去再說……”

魏晉自己獨自在沙發坐了有一會兒，這才看到自己爸媽一前一後從廚房出來。

他剛才也沒仔細聽，但一些語氣格外高昂的“What”“Trouble”“Girl”還是聽到了的。

魏晉有些好笑，自家爹媽這是又想什麽呢？

姜魏兩家家長倒是默契地很，有什麽事兒，先開個電視再說。

魏爸和魏媽開了電視，在地方衛視某打牌節目的背景音下，分別坐在了魏晉的兩側。

“喲，爛牌！”

魏爸只瞄了一眼電視，就沒忍住出口。

再回頭，果不其然被魏媽狠狠瞪了一眼。

魏爸咳了咳，魏媽無意掃過電視，心底感嘆：說得對，這人手裏拿得什麽牌，也太爛了。

魏晉還是手臂擋住眼睛和部分額頭的姿勢，聞言悄無聲息勾了勾唇角，甚至能想到老兩口此時的樣子。

男人吐了口氣，把手放下，身體坐直，靠在了沙發靠背上。

“爸，媽，什麽事兒直接說吧。”魏晉聳聳肩，“我就回家吃個飯，可沒帶什麽麻煩。”

“臭小子，怎麽說話呢。”

魏爸瞪了魏晉一眼，後者有些不在意地擡擡眉毛，以示聽到了。

十足地惡劣作態。

魏媽想，解鈴還須系鈴人，這時也放軟了語氣，“臭小子。”

這三個字和魏爸剛剛說出來的意思可不一樣，這語氣，明顯是小名加小子的組合，沒有訓斥的意思。

女人也沒管兒子聽到這小名下意識深呼吸的動作，只繼續道：“你老實告訴我，你是不是為了之前喜歡的女孩子這樣的？”

魏晉笑容一頓，有些疑惑地看向魏媽。

這表現，魏媽一看就覺得自己說中了，就連魏爸也微微睜大眼：還真是這個原因？

魏晉沒說話，魏媽只當他默認，言及此，只語重心長地道：“我之前也是過來人的角度那麽一說，你要是真喜歡，真覺得合適，我和你爸什麽時候會管你這些事？”

魏媽也不知自己現在的心情是難過還是欣慰了，說完這話，久久沒開口。

老兩口的思緒都快要跑到未來魏笑出嫁魏晉娶妻，家裏只剩他們倆的場景了。

靜了片刻。

魏晉“嗯”了聲，而後給魏爸魏媽投了個平地驚雷。

“你們看姜姜怎麽樣？”

魏爸和魏媽面面相覷。

只剩下電視中不時的打牌游戲聲音：

“王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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